之子于垣

【黄黑】同一世界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成长             

     为了迎战全国大赛,海常高中篮球部的练习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五对五小组赛,绿组笠松后仰跳投得分,攻守转换,红组黄濑在三分线外接到球,一步往里突破,森山紧跟贴防,黄濑猛地一急停,流畅转身后轻盈往后跳起,森山只觉本来还在面前的黄濑一晃眼间就到了伸手都够不着的地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黄濑在半空中出手投篮命中。

     笠松的绝招之一,急停转身接后仰跳投,加上黄濑的身高和速度,变成了更具威胁力的武器。

    “臭小子,连我的招式都不放过啊。”笠松扯起嘴角道。

    “学长这么好的招式我怎么可能放着不用嘛。”

     黄濑对绿组外线主力得分点笠松的防守犹如一道铁壁,绿组只能多次通过配合打进内线,在防守端却没有人能限制住进攻欲望强烈的黄濑,红组以绝对优势赢下练习赛。

    “黄濑,状态不错啊。”

    “黄濑,干得好!就是这个气势!”

     面对队友的称赞,黄濑笑笑,脸上却没有喜悦的神色,反而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模仿依然管用,自己的速度,力量,耐力也提升了不少……只是……

     黄濑想起那天轻易就连过诚凛三人并且同时撞飞火神和黑子暴扣的青峰,虽然跟印象中的帝光青峰相比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进化,球技也跟过去没有太大区别,可光是这样,作为篮球选手的青峰仍然是横在面前的一堵高墙。

     决胜联赛最终日,大屏幕上清晰列出东京赛区第一位出线的学校名字,桐皇学院。

     黄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起拳。

     只要球队一直获胜,对上其他奇迹世代只是早晚的事。经历诚凛一战后他严苛要求自己而不断锻炼出来的这份力量,他有自信已经比过去的自己强大了不少,只是——

     光是现在这样……还远远不够。

 

     不够。要比现在的自己更加的……

     黑子跑过第六次出现在眼前的红顶小房子前,没有像以往一样停下脚步。

     呼吸急促得难以保持节奏,体力消耗后肌肉的僵硬和练习余留的酸痛感使一抬脚一摆臂都变得异常艰难。

     一步、两步,三步,一步、两步,三步……

     他在心里数着步子,一点点地调整着呼吸。

     居民区的灯光渐渐落到了身后,跑过两边长满青草的小道,爬上不长的石阶,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

     星空下是流淌不息的河流,他的脚下是这段长长河堤的起点。

     以路边一个红顶小房子为起点,一路跑出居民区到达河堤,跑完整整一段河堤后从那一端下阶梯,再绕着小道重新回到居民区的红顶小房子前。

     加入帝光篮球部之后,他就在还有余力的晚上按着这样的路线跑步。

     最初跑完两圈已经累得要吐,等到终于能保持着良好的节奏跑完两圈,他加入了一军,白天超负荷的练习量使每晚的跑步也变得艰辛起来。

     黄濑加入一军后不久,他开始每晚跑四圈。

     青峰在雨中眼神绝望地流着泪,对他说已经忘记了如何接他的传球那天,他躺倒在第五圈的半途上。

     赤司对他说已经不该再互相协力的那天晚上,他跑完了第五圈。

     上高中之后他几度试着挑战第六圈,都以失败告终。

     黑子一步跨过了稍有不平的一小块地面,他还记得前天在这里摔得有多疼,直接让那天的冲击第六圈计划止步在这河堤的半途上。

     双腿沉重得像是被绑了石头,眼前的道路却长得看不见尽头。

     可这条路,哪怕只能爬着,他也要继续下去。

     桐皇战里一直让他留在场上的教练,决胜联赛面对一再失误的他仍然一次次把球传到他手里的学长们,练习赛里毫不动摇地跟他配合接他的传球的一年级队友们,相信着他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的火神君。

     诚凛的黑子哲也,已经没有变强以外的第二条路。

     想继续留在球场上,想回报他们给予的信赖,想跟诚凛的大家一起走得更远一点,想……

     ——“我们现在只是高中生,多相信自己的可能性其实也不错呀。”

     ——“虽然木吉和你不同,但你的能力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黑子不会就那样结束的。”

     想去看看,这一次拦在面前的高大墙壁后面,又有着怎样的开阔景色。

     河流水声汩汩,河堤自脚下一直延伸至远方,旷阔的视野里,深邃夜空繁星璀璨。

     半个小时后,黑子大字型躺倒在红顶小房子前的人行道上,发现今晚的星空竟然可以看见夏季大三角。

     决胜联赛败退后第35日,第六圈达成。

     暑假开始了。

 

     随着暑假的开始全国大赛很快也拉开了序幕。经过这几天的拼杀,海常在全国大赛成功晋级八强赛。

     明天的对手是东京区代表桐皇学院。

     海常的训练仍然有五对五的实战练习,体育馆里弥漫着一股大战前的紧张气氛。

     红组小堀在内线背身单打早川,早川脚步扎实,小堀顶不动,又侧身想要硬闯,空了位的笠松在外线大喊了他一声,小堀一听,下意识就把球往外掷去,笠松没能接到这个用力太猛的球,球直接飞出了边界。

     绿组球权,森山持球快攻,看到空隙就直往内线突破,看到补防的笠松挡在进攻路线上他却试图强硬低手上篮,撞倒了笠松被吹判进攻犯规。

     森山把笠松拉起后马上吃了一脚飞踢。

    “我说你们都怎么了啊?!急什么?硬闯内线拼力气是你的专长吗,小堀?!突然想当个人英雄了啊森山?没看到篮下的早川等着你传球?!”

     笠松把人都说了一顿,眉却皱了起来。

     他知道这帮老将焦急的原因。

     教练在讲明天的战术布置之前给他们看了桐皇诚凛一战的录像,看到被诚凛三人的防守逼到篮架后面的青峰轻而易举地把球抛得绕过篮架上方落入球篮的一幕,早川激动得站了起来大声嚷嚷 “卧槽这要怎(么)打”,其他人沉默一片,神情几乎都瞬间变得紧绷。

     奇迹世代的首发,这比以往任何强敌都要更有威胁力。

     偌大场馆里只剩下攻防中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和运球落地的咚咚声响,紧张压抑的气氛笼罩着球场。

     两轮失误百出的攻守刚轮换完,一道身影忽然往红组的半场直冲过去,红组外线防守队员只觉一阵风从身边掠过,内线队员正要上前阻拦,却只见高大的身影从上方横空而过,“碰——”的一声巨响就在这片静默之中炸裂了开来。

     黄濑保持着双手暴扣的动作攀在篮筐上缓冲惯性,诚凛练习赛中被毁重设的新篮架不堪重负地轻晃着。

     一时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什么反应都没能做出来。

     这边还有一个节奏丝毫不受影响的家伙啊。

     笠松松开了紧皱的双眉,轻叹着露出了笑容。

     球场里的空气似乎又重新流动了起来,攻防的队员都喊出了声,正选们渐渐找回了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地组织着进攻和防守。

     绿组进攻,盯守黄濑的小堀借着身高优势高举双臂阻挠黄濑的投篮,眼看已经被逼得没有了投篮空间,黄濑突然向一侧跳起,明明不是篮框方向,他却在空中突然扭转身体,手臂一挥,球被直线掷向篮板。

     球砸在篮板上反弹进了篮筐。                       

     一片惊讶的静默后是轰然。

    “喂,这招不是……”震惊的小堀道。

    “啊。青峰大辉的。”笠松的语气相当平静。

    “虽然碰巧进了,但还未完成。”黄濑抹了把汗,向围过来的队友解释。

    “没听你提过啊!”

    “诶,刚才教练说的第二套方案莫非就是这个……”

    “黄濑你这小子也太厉害了吧!”

    “‘模仿奇迹世代’不是办不到的吗?”

    “啊,那个啊。”黄濑笑得一脸闪亮,“我可是黄濑涼太耶,怎么可能会有我做不到的事。”

    “臭小子又吹牛,你那乔丹罚球线灌篮都还没练成呢!”

    “黄濑模仿勒布朗吧!直接去把奇迹世代都干掉!”

    “敢说办不到你就给我介绍女友……”

      闹腾中,海常篮球队每个队员眼中都燃起了战意,仿佛明日一战不论遇上怎样的强敌,他们都有了取胜的信心和觉悟。

    

    “做不到”的事,就是突破的方向。

     黑子把球稳在手里,神色一凛摆出了要跟绿间一对一的姿势。

     诚凛高中篮球队在海边进行为期五天的合宿,次日秀德高中一行也来到了这家民宿,两队共用体育馆进行训练。此时诚凛的合宿已经进入第四天,正在进行跟秀德的第三场练习赛。

     这三天里绿间已经跟这样鲁莽无谋的黑子对峙过很多次,他毫不犹豫就伸手把黑子手里的球拍掉了。

     练习赛中黑子仍然保持高质量的传球帮助球队进攻,却不屈不挠地试图突破防守队员,在时机对的时候,他甚至出手投那命中率趋近0的投球。

     诚凛没有人有异议。而绿间在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黑子时,竟觉得谈不上是高兴还是不爽。说实话,这个没有逃避没有传球拿着篮球正面对抗他的黑子,让他觉得挺新奇的。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啊,黑子……?居然会打这种乱七八糟的球。”

   “我没有乱来,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强而已。”

     那个时候他想,原来如此,这个人果然没有放弃挣扎。

     只是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明明是承认了自己的局限才继续打篮球的,如今想说在这个本质上改变的话,又是白费力气的搞错方向了。

    “无法一人单独奋战的男人,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变强吗?你少骄傲自大了。”

     仿佛是为了回击他这句话,黑子挑衅般在后来两天的练习赛中不断试图跟他单挑。

     啧,麻烦的家伙。绿间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利落地把黑子的球抄到了手里。

     练习赛诚凛三战全败。

     输球后休息了没多久,诚凛队员马上精力充沛地打起了半场三对三。

     黑子在练习赛里体力透支得厉害,现在只好坐在一边抱着个篮球略郁闷地看着队友们在球场上兴高采烈地玩打赌球。

     突然头顶被不轻地拍了两下。

   “怎么一个人在这边,黑子。”

   “我打不动了,木吉学长。”

     木吉哈哈大笑起来,黑子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觉得这个最近刚归队的城凛高中篮球部创始人确实如日向学长所说是个怪人。

    “那,想到办法了吗?”

    “还没有……这几天我在不同方面都做了尝试,有一些想法,但还没有找到可行的方法。”

    “嗯。那我就放心了。”

     黑子疑惑地抬头看向木吉,木吉哈哈笑着又拍了拍他的头,转身就向场里走了过去。

    “嘿,日向,加我一个嘛,别这么小气。”“别来捣乱,说好轮流三对三的!”“木吉,来我们这边吧!”“喂!”

     场上闹成了一片,日向手脚并用要把木吉往外推,木吉一脸无辜笑容却用扎实的篮下卡位功夫占着位置不动,小金井唯恐天下不乱地给两人声援了起来,水户部在旁边急得满头大汗摆着手想要劝阻,伊月不失时机地说起了冷笑话,土田只顾在一边哈哈笑,降旗,河原和福田三个一年级想劝又不敢劝,满头黑线地站在一旁。

     热热闹闹的场景落入眼中,黑子心中忽地释然。

    “请让我修正我的说法。”

    “我很高兴能加入诚凛,学长都是些很棒的人,一起打拼的同学都是好人,而且还得到了火神君的信赖……我已经不是帝光中学第六人黑子哲也了。”

    “我是诚凛高中一年级的黑子哲也。”

    “不再是为了自己而让某人成为日本第一,而是想和……火神君、和大家一起成为日本第一……!”

     那个晚上对火神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才第一次觉得,那段过去正在逐渐远去,属于诚凛的现在,真实无比。

     变强的理由,有这一个就足够了。

     合宿第四天晚上,在海浪拍打沙滩哗哗声中,被火神的话启发,黑子终于找到了突破的思路。

    “我已经想到了,能让火神君和大家发挥实力的……全新的黑子的篮球。除了传球以外,练就只属于我的突破技巧。”

     他想,时至今日,黑子哲也仍然只能打着影子篮球,仍然是只有一个人就什么都做不了的篮球选手。

     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就让我去试试吧,打碎眼前这堵高墙的可能性。

 

     将近离校时间,海常高中的体育馆内,仍然不断回响着运球的声音。

     黄濑运球前冲,起跳跳投,上半身却突然后躺,手臂几乎是垂直地把球投了出去。

     球碰到篮筐,在边沿上滚动了一下,落入网中。

     黄濑抹了抹汗。

     独自练习可以做到的程度,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剩下的就等明天对上小青峰的时候再进行调整了。

     跟小青峰的正式对决啊,真让人期待……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涌现在脑海的不是过去跟青峰单挑的场景,而是曾经跟黑子有过的一段对话。

     那时候他还是个刚学篮球不久的菜鸟,小黑子还是他的教育指导员,有一天他挑战青峰落败,那天特别的不甘心,留下来一个劲地练习,黑子也在另一边场地练上篮。

     黑子那边铛铛咚咚地响个不停,他休息的时候看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小黑子不如换种方式吧?小黑子连那么神奇的传球都能创造出来,说不定也会有别的办法得分?”

     黑子听了之后一脸没好气的表情,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语气中带着一点沮丧的无奈:“现在的球风也是因为有赤司君的提示,本来……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我也没有因此就变成像青峰君他们那样的选手,不过是找到了继续打篮球的方法罢了。”

     黄濑觉得黑子竟然少有地答非所问了,那时他忽然察觉到了那个坐在自己身旁的瘦弱少年心中的沮丧与不甘,也没管两人都是满身大汗,就把手臂搭上了黑子的肩膀环住了他,笑着道:

    “什么事都是可能发生的嘛,再说,我觉得小黑子比小青峰小赤司他们还要神奇呢。”

     黑子愣了愣,眼中的神色渐渐变得让人看不懂,一丝细小的笑意却自嘴角浮现,“也是,篮球可是充满可能性的运动呢。像是黄濑君说不定明天就会在一对一里打败青峰君了。”

     那时他心中那点输给青峰后的不爽不知怎的一下子就全消散了,只顾着为黑子这句婉转的鼓励而开心不已。

     ——篮球可是充满可能性的运动呢。

     本来打算刚才就是最后一球,此刻黄濑却忍不住又来了一次无定型投篮,身体意外地轻松,做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接近想象的动作,看着球离开指尖往篮筐飞去,他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充满可能性的,是我才对!”

     随着黄濑的话音落下,篮球利落地穿网而过。

     无论是青峰大辉这堵高墙,还是那名为“无法模仿奇迹世代”的高墙,他都要在明天的赛场上,一击粉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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